第26章(1 / 2)
圣诞前夕,李曾素终于好了很多,像是回光返照,她能坐起来了,看着苏青荷还会咿咿呀呀地说些什么,尽管没人听得懂,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,李曾素只认得苏青荷。
苏青荷坐在她面前,替她擦手心,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句含糊不清的“荷荷,荷荷……”
苏青荷一愣,抬头看她。
李曾素伸起手心要碰她,苏青荷以为她要什么,忙抓住她,“妈妈,你要什么?”
李曾素只是艰难地喊着她荷荷,指尖碰触她的脸,苏青荷隐约感受到妈妈要对她说什么,可是她说不出来。
“妈妈,你要对我说什么?”苏青荷泪眼含眶,颤声问她,“你舍不得我,是不是?”
李曾素流下眼泪,手指伸着,替苏青荷擦眼泪,苏青荷伤心欲绝,她拉住妈妈的手,上前把她抱在怀里。
人生有一种遗憾,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苏青荷也不知道妈妈要对她说什么。她与妈妈的缘分太浅,只有短短十八年,她们之间没有血缘的牵绊,可是妈妈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。
又或许,无论妈妈要说什么,也都变得不再重要。
她只知道,妈妈爱她,她心里唯一放不下、舍不得的,只有自己。
成为妈妈的小孩,是她生命里最幸运的事情。
十二月二十七日,上午九点半,苏青荷在学校接到医院的电话,妈妈去世。她匆忙赶到医院,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。
她站在太平间外,无数人来来往往,整个世界仿佛都是虚无不真实的。
没有人把她带来这个世界,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牵绊只有母亲,可是现在母亲离开了,她就成了没有妈妈的小孩。
苏青沅也匆忙从公司赶到医院,她满眼寻找那道身影,终于在走廊尽头看见她,长长的昏暗过道里,只有她站在那里,一瞬间仿佛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。
苏青沅心痛地走过去,走到她的身后,伸手抱住她,“荷荷不怕,姐姐在,姐姐在这里。”
苏青荷浑身缩瑟着颤抖,眼泪无声滑落,双眸空洞绝望地整个人滑下去,终于承受不住,嚎啕大哭。
a市的冬季正式来临,三十号的夜里下了一场小雪,连呼吸间都带着冷冽。
李曾素在一天后下葬,埋在了兴平公墓。
苏青荷一直在山上待到了天黑,迟迟不肯离开。
苏青沅看着她落了满身的雪,额前的头发全都湿了,鼻头发红,脸颊也冻得僵了。她心疼地蹲下来,劝她:“荷荷,回去好么,你这样素姨走得不会安心的。”
苏青沅伸手捧住她的脸庞,不住地替她擦眼泪,“你还有我,荷荷,你不会一个人,这世上永远有我陪着你,你不要害怕,我们是一体的,永远都不会分离。”
苏青荷抬头看她,泪水冰冷得像刀,她心口疼得无法呼吸,抽噎地啜泣说:“可是我好想她,姐,我真的很想妈妈,我从来没有觉得,我会这样想她,我总是不来陪她,她其实心里都知道,只是她说不出来,现在她走了,我再也见不到她了。”
苏青沅将人拥入怀中,眼眶不由湿润,她贴在她额间,低低地应她: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,可是荷荷,人生有些事情,无法强求,生命消逝了,就只能这样,我们都无能为力。”
深夜大雪肆虐,整个世界都是冰冷一片,这一刻,她们前所未有地靠近在一起,或许是因为在这个世上,她们都失去了所有的亲人,彼此就成了对方生命里仅剩的唯一。
悲伤和苦痛让她们彼此靠得更近,苏青沅无法失去苏青荷,同样的这一刻,苏青荷也明白过来,自己也一样无法失去姐姐。
开车回到家,苏青沅替她换下潮湿的衣服,抱她进浴室洗澡,苏青荷微愣,“我自己洗。”
苏青沅不容她拒绝,拦腰抱起她,声音温柔:“我替你洗。”
洗了澡又洗头,苏青沅替她穿上睡衣,抱她坐在旁边,站在身前替她吹头发。
浴室里水汽氤氲,苏青荷垂着头,感受到头顶上吹风机的热风,还有她手指的拨弄。
头发终于吹干,苏青荷感受到整具身体都是热腾的,脸是热的,耳朵也是热的,苏青沅双手捧住她的脸,低头喊她:“荷荷……”
苏青荷下意识应了她一声,仰起头与她相望。
“我抱你睡觉,好不好?”
苏青荷看着她温柔的眼神,温热的手掌托在她脸颊上,像是整个人也被她包裹住了,她嗯了一声,声音微微沙哑,道:“好。”
深夜凌晨,窗外风雪肆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