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人啊你不是？ 第42节（2 / 2）

&esp;&esp;孔宴秋发现一个值得注意的点：“只有蛋汤？”

&esp;&esp;“啊，”巫曦不好意思地抓头，“一来你是病人，不能吃口味重的东西，二来嘛，我能得到的食物实在有限，也只能给你吃这个……”

&esp;&esp;他抬起眼睛：“我懂了！你的意思是，如果我做别的东西给你吃，新食材，新菜式，你的病就会好得更快，对不对？”

&esp;&esp;“我……我们，值得一试。”孔宴秋道，因为以前从没用过“我们”的称谓，此刻说起来，难免觉得唇齿发涩，“我给你捕猎，你需要什么食材？”

&esp;&esp;“这也不用固定，”巫曦挠挠脸颊，“有什么我就做什么，大荒也不是能叫人随便点菜的地方。”

&esp;&esp;孔宴秋颔首：“好，将养两日，我们就出发。”

&esp;&esp;“耶！”巫曦兴高采烈，高高举起双手，“出发，冒险！”

&esp;&esp;深夜，孔宴秋躺在木床上，翅膀底下是一小团呼吸平稳，散发着暖意的神人。

&esp;&esp;他睡不着。

&esp;&esp;迷惘充斥着他的内心，他曾经十足乖戾，暴虐不堪的心。金曜宫将他一脚踹开，他的生父和生母更冷酷地远望旁观，作为生而知之者，孔宴秋得以清晰地看见、听见他们的嘴唇微张，从中吐出两个带着震惊与悔恨的字眼。

&esp;&esp;——“孽障。”

&esp;&esp;从那一刻起，他的世界被无限割裂成残破的碎片。

&esp;&esp;他拼命去抓，拼命去捞，想努力地拼合出一个完整的东西留给自己，但除了被碎片锋利的边缘割得遍体鳞伤之外，他什么都抓不到，什么也剩不下。

&esp;&esp;既然如此，那就用憎恨填满自己的心！恨是不竭的动力，那狰狞冷酷的火焰昼夜不停地燃烧，总有一天会从他的身体中满溢出来，咆哮着吞没万物，燃尽众生。

&esp;&esp;……但是在这里，他内心的火焰正在收缩，平静，变得无限温吞。有那么一些瞬间，他甚至忘了自己的恨意，忘了自己与金曜宫的宿怨。

&esp;&esp;这是个危险的信号，孔宴秋心知肚明，可是，巫曦带给他的新奇体验——他的话语，他的笑声，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关怀，以及他的慷慨和天真，连同恢复的嗅觉一块，向他昭示了全新的未来。

&esp;&esp;他有一种预感，那就是他正站在天命的分岔路口上，要往哪个方向走，要决定什么样的一生，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。

&esp;&esp;而孔宴秋还举棋不定，不知道该如何抉择。

&esp;&esp;作者有话说：

&esp;&esp;孔宴秋：严肃，认真我想对你提出一个……

&esp;&esp;巫曦：哈哈笑，从他身边跑开哈哈，蝴蝶！

&esp;&esp;孔宴秋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，转移注意力是的，那是蝴蝶。对了，我想跟你说……

&esp;&esp;巫曦：摘到果子，快活地跑来跑去嗯！好吃，你也吃！

&esp;&esp;孔宴秋：再次被他吸引，再次转移注意力是的，这是果子。奇怪，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……

&esp;&esp;第42章 净琉璃之国（十）

&esp;&esp;修养五日，他们从木屋出发。

&esp;&esp;临行前，巫曦担心地问：“你的翅膀还好吗，会不会疼？”

&esp;&esp;孔宴秋看了他一眼，一声不吭地将手伸到背后抓住右翼，只听炸耳的“咔吧”两声，断骨已经被他强行拼起，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，对巫曦道：“已经好了。”

&esp;&esp;“哎……！”巫曦阻拦不及，急忙扑上去，心疼地摸着他的翅膀，“你不疼啊！就这么硬掰……以后落下病根可怎么好？”

&esp;&esp;“不会，”孔宴秋说，神情隐隐带着一丝无辜，“我是孔雀。”

&esp;&esp;“你真是……”巫曦恨铁不成钢地跺脚，“这跟孔雀有什么关系？不管你是不是孔雀，你都在伤害自己，这是不对的！下次不许再这么做了。”

&esp;&esp;说着，他踮起脚尖，凑到翅膀跟前怜惜地吹吹，仿佛这样，就能让强行接骨的痛意消散。

&esp;&esp;孔宴秋看着他，眨眨眼睛。

&esp;&esp;居然有人会关心他的伤势，劝谏他不要伤害自己，并且对此表现出不开心的负面情绪，为什么会这样？过去他受伤的时候，总会有很多开心的活物，明里暗里地庆贺他的惨状，但是在巫曦这里，他得到了特殊的待遇。

&esp;&esp;……这种感觉很不错，孔宴秋在心里点头。

&esp;&esp;下次再试试。

&esp;&esp;“你想到天上看看吗？”孔宴秋问，以此转移巫曦的注意力。“我带你去。”

&esp;&esp;果然，巫曦抬起头，脸上也不是闷闷生气的样子了：“可你刚刚接好骨头……”

&esp;&esp;“飞不了太高太远，”孔宴秋回答，“飞得低一些，时间短一点，完全没问题。”

&esp;&esp;他见巫曦还是犹豫，便突然伸长手臂，将他拦腰一夹，展开双翼的风雷云纹，平地里狂风席卷，呼啸着飞上天空。

&esp;&esp;“哇啊！”巫曦惊得大叫起来，他眼睁睁看着陆地距离自己越发遥远，他的小木屋也逐渐缩小，四下里大雪纷飞，但是黑孔雀振翅间的风雷异响，便如一个强有力的结界，将朔风和大雪都隔绝在三丈之外。

&esp;&esp;“找找，”孔宴秋说，“你的鼻子灵，看哪有能打猎的地方。”

&esp;&esp;巫曦被他挟在腰间，却是老大的不舒服。他抿着嘴唇，挂在孔宴秋的手臂上乱拧，孔宴秋有些惊着了：“别摔下去。”

&esp;&esp;他才不管这个，在孔雀身上爬来爬去，来回变换姿势。孔宴秋没办法，只好用两条手臂不住地捞着他，最后，巫曦搂住他的脖颈，坐在孔雀的臂弯里，总算舒坦了。

&esp;&esp;“嗯，”巫曦满意地把脸贴在孔宴秋的锁骨处，“向东走，我闻到一点猎物的味道，前进前进！”

&esp;&esp;在自己怀里，他是热腾腾的一小团。为了更敏捷的飞翔，鸟儿拥有中空轻灵的骨骼，但此刻抱着巫曦，孔宴秋忽然觉得，他也像雏鸟一样又轻又小，似乎随时可以飘到天上去。

&esp;&esp;“那你抓稳吧。”他低声说，展开羽翼，往东直飞。

&esp;&esp;孔雀的大翼，以及他拖曳的尾翎，在雪地上投射出极似凤鸟的阴影。他掠过低空，巫曦振奋地加重了呼吸，在他怀里左右探看。

&esp;&esp;小孩子心性，他想。